“先发册宝再成婚,闻所未闻。”
百官队伍里,监察御史裴枫低头瞪着自己漆黑的朝靴,忿忿嘟囔。
左侧同僚拿胳膊肘杵他:“别说了,仔细再被向中丞听到,回头又给你穿小鞋。”
“哼哼,我怕他?横竖打我上任起,脚上这双小鞋穿上了就没脱下来过,最惨也就是落得个流放岭南,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,流放就流放,何足惧也?”裴枫咬着牙说得起劲,唾沫星子直喷到那位同僚脸上,“流放我也要进谏,谢向两家互为朋党,蒙蔽圣听,把持朝政,其心可诛!”
同僚抹一把脸,也不想与这浑人瞎掰扯,默默蹭着脚后跟离他远了点。
裴枫懒懒散散立着,嘴上嘀嘀咕咕没个把门的,耳听礼乐声近,一抬眼,正巧对上凤辇上侧目而视的皇后,登时吓了个激灵,敛目收脚,屏息立正,手中朝笏微微颤抖。
短短数息功夫,长得恍若数年之久。
等凤辇仪仗浩浩汤汤地过去,同僚凑上来扯他袍袖,似笑非笑:“骂啊,怎么不继续骂了?”
裴枫心跳如鼓,背上出了一层冷汗,瞪他一眼,心有余悸道:“皇后端凝浑穆,凤威凌人,非池中之物。”
而且,哪个瞎了眼的说她长得丑?
同僚只当他在给自己找台阶下,但笑不语。
明眼人都看得出,这场大婚的背后交织着怎样的明争暗斗,渗透了多少权利欲望。皇帝年满十六,理应亲政,太后却拒不还政,甚至以强硬的姿态擅自替皇帝做主,迎娶自家侄女为后,以彰权柄。
满朝文武在波诡云谲的政治交锋中分成了三派,以谢衡为首的太后党,以范廷守范左相为首的新党,还有个左右逢源到处搅浑水的右相王炳昌,三股势力搅在一处,今日你给我使绊子,明日我给你喝一壶,缠斗得不可开交,兼皇帝龙体抱恙多时,不少居心叵测之人又起了取而代之的逆心,真正的多事之秋。
面对如此乱象,雍盛很头疼。
各种意义上的头疼。
第一件令他头疼的大事就是,如何在洞房花烛夜坦然面对一尊大杀神?
坦然是不可能的,这辈子也做不到坦然,谁能在面对有杀身之仇的敌人时还能心平气和,雍盛可以考虑尊称其为在世活佛。讲道理,他没有将敌人扼杀在“理想的摇篮”里已经算是好男不跟女斗,仁至义尽,还要放下成见同榻而眠?
做不到的。
他没这胆。
回到晏清宫,被伺候着脱下华丽的袞冕,换上更舒服方便的常服,雍盛游魂一般,在殿内有气无力地踱步。
“圣上,吉时已过,娘娘在凤仪宫恭候多时,太后她老人家也遣人来催过好几回了,您真的不过去坐坐么?”怀禄今日也是盛装打扮,惨绿宫服冠上簪花,拾掇得特Jing神,喜庆得好像今儿是他成亲,“按外头平民老百姓的话讲,怎么说今日也是新妇过门儿的头一天呐,新郎官儿连洞房都不进可怎么得了啊,明儿个宫里就得流言四起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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